2017 年 1 月 17 日腾讯新闻报道了一则新则：「重庆城管执法清理游摊，遭老太用糖葫芦竹签刺喉」。原文是这么说的「2017 年 1 月 16 日下午 5 点，重庆市沙坪坝区三峡广场商圈市政执法队员在纠正一售卖糖葫芦的游摊时，卖糖葫芦的老太突然袭击，将糖葫芦竹签一下戳进其中一位执法队员喉咙旁的脖子上」，有图有真相。
图片来源于腾讯新闻
而文章的标题也甚是吓人《城管执法，遭老太用竹签刺喉》，此文不谈论老太与城管二者孰是孰非，单纯从医学角度戏述竹签刺喉可能造成的后果。
咽部在鼻、口、喉后方，上至颅底，下至第六颈椎下缘（环状软骨下缘），下接食道，是呼吸与消化的共同通道，长约 12 cm，分三部分——鼻咽、口咽和喉咽，而喉咽上连口鼻，下通肺胃，是连接口腔和肺胃的通路。
喉在颈前正中，舌骨下。第三颈椎至第六颈椎下缘。上通喉咽，下接气管，是下气道门户。喉为气管上端的膨大部分，它既是呼吸通道，也是发音器官，由软骨、韧带、肌肉及粘膜构成。而我们口中常说的喉咙，泛指喉腔。
图片来源于系统解剖学（第 6 版）
先从解剖结构来看
舌骨：适对第 3、4 颈椎间盘平面；
甲状软骨：上缘平第 4 颈椎上缘，前正中线上的突起为喉结；
环状软骨：环状软骨弓两侧平对第 6 颈椎横突，是喉与气管、咽与食管的分界标志。
所以，老太真如标题所言，以竹签刺喉，由于甲状软骨及环状软骨的存在，竹签的路径可能有：一是沿着甲状软骨上方或侧方刺入咽腔，造成软组织损伤；二是刺中环甲膜或气管环，竹签进入气管，引起呛咳等反应。这些损伤一般不会是致命伤害，至少给医疗急救留有更大的可能性，也就是所说的伤人不伤命。
这个说法和我们印象里电视上演的很不一样。因为早些年，影视片中，每当有角色自杀，总会把刀正对着自己的喉咙割下去，我们以为割了喉咙就会死亡。但随着医学知识的普及，导演们也意识到割喉咙、气管是死不了人的，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死亡。再往后的影视作品中，角色自杀的时候，我们看到就不再是割喉咙，而是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对中了颈动脉。
而在我们临床中，很多紧急情况下，「中空器具」——如粗针头或圆珠笔管等环甲膜穿刺，还是一个救命的措施，比如小儿气道异物所致的上呼吸道梗阻等。
可当我读到「竹签一下戳进喉咙旁的脖子上」时，心里倒吸一口凉气，是「功夫」练得不到位，刺偏了呢？还是不清楚喉旁的脖子周围有很多重要的血管、神经呢？
颈部：上部以下颌下缘、乳突至枕外粗隆的连线与头面部分界；下部以胸骨颈静脉切迹、胸锁关节、锁骨与肩峰的连线与胸部、上肢、背部分界。
图片来源于系统解剖学（第 6 版）
颈部有丰富的血管、神经丛。以胸锁乳突肌前后缘为标志又可分为颈前区、胸锁乳突肌区、颈外侧区。在胸锁乳突肌的深面，就有较为粗大的颈内静脉与颈动脉走行，而颈部重要的神经——臂丛同样伴随着血管在胸锁乳突肌后方生长。
在这么纵横交错、结构复杂、危机四伏的颈部盲刺，的确是危险至极。竹签对于组织结构的损伤，若刺中神经，可能会引起单侧手臂局部感觉和/或运动障碍，毕竟臂丛在颈部不同部分为「三干、六股、三束」；若刺中颈内静脉，经局部压迫可能无大碍；而最危及生命的无疑是——刺中颈动脉。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是：如果用力过猛，可能直接刺入颈部脊髓，可能截瘫甚至致命。
下面介绍颈动脉意外破裂的术前急救方案：
1. 首先向周围人求救，紧急拨打 120 求救。
2. 紧急压迫止血
立即以指压颈总动脉于第 6 颈椎横突上，可以获得较好的止血效果，指压的时间与力度视出血的程度和血压的状态而定，当血压偏低，出血并不凶猛，压迫时间宜短，力度可轻，可持续压迫 5～10 min 后，放松 1～2 min，这样一定程度上可维持大脑基本供血，亦不会发生血栓。压迫止血时应注意避免直接压迫颈动脉窦，引起减压反射。
3. 维持气道通畅
由于在颈动脉破裂状态下颈部可形成巨大血肿，加上颈部软组织和器官间隙高度水肿，压迫气管和喉咽部极易引起呼吸困难及插管困难，影像学可见伤后颈部出现明显血肿及呼吸道受压变形，在基本控制出血的同时，保持呼吸道通畅，及时清理呼吸道内血液及分泌物。
若有条件的话，依据患者有无呼吸困难，决定气管插管。插管后，对于怀疑有异物或有复合伤者，条件允许时尽可能完善相关部位影像学检查，此虽非急救措施，但对于了解病情及制定手术方案有极大帮助。
对开放性颈部外伤，尤其是损伤与气管相贯通时，可经气管伤口直接插入气管插管并充起气囊，这是最快、最直接、最有效的保持呼吸道通畅、减少误吸的方法，可为进一步救治争取时间，对咽部肿胀压迫呼吸道而无法插管者可采用 12 号以上粗针头由环甲膜穿刺后再行气管切开术。
4. 液体复苏
外伤所致的大量失血，需迅速补液、扩容、输血。外伤性颈动脉破裂病情复杂，常伴有头颈部复合伤，在抢救过程中，在密切观察患者的意识状态、体温、脉搏、呼吸、血压及瞳孔变化的同时，还要注意有无邻近器官损伤，发现异常及时处理。尽快开通 2 条以上静脉通道，对于血容量不足或休克患者应及时补充血容量，立即配血、备血，根据需要随时输注。
此外，中心静脉压 ( CVP）测定在大出血患者救治中起非常重要的作用，其反映了体内有效血循环量和右心泵血功能状态，可根据 CVP 及时调整单位时间内的补液速度与总量，以保障患者安全。
颈动脉破裂，仍以手术治疗为主。术前急救处理，仅为患者接受手术争取时间。
回到我们「城管执法遭老太用竹签刺喉」的这则新闻，无论竹签刺喉，致命也好，伤人不伤命也罢，我们都应以和为贵，远离暴力。
本文审稿专家：袁先道，副主任医师，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安贞医院
